故事丈夫早逝,我卖鱼养活儿子,一纸诊断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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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活着谁没有压力?我一个寡妇带个孩子没有压力?咋就他焦虑呢?”

我丈夫死得早,我靠卖鱼养活儿子,对他自然严苛了一点。

可他怎么就抑郁了呢?

1

晚上七点半,张春琴回到家。

她手里提着一条死了大半天的草鱼,想着儿子卫星已经吃腻了红烧的,正好家里有青笋豆芽,干脆做个水煮鱼。

刚走到厨房门口,左侧小房间的门被拉开,半大少年端着杯子往外走。

“你咋在家?没上晚自习?”张春琴问。

“学校停电。”

“哦,”张春琴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鱼,“今天别的卖完了,就剩下它。晚上咱俩吃水煮鱼?”

“随便。”卫星低着头,神色恹恹。

张春琴转身进了厨房,想起什么又探出头,“作业写了没?”

“嗯。”

“嗯是写完还是没写完啊?你今年高二了,得抓紧时间.....愣在那干啥,要倒水就赶紧倒,倒完了回去写作业。”

“嗯。”卫星还是低着头,慢吞吞去拿暖水壶。

张春琴不再管他,麻利熟练地拾掇起手里的鱼来。

洗净,剁下头尾,片成鱼片,加盐、料酒、生粉腌上,直到听见小房间的门再次开合。

“又出来干什么?”

“上厕所。”

“这才进屋几分钟,书摸热乎了吗?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,”张春琴嘀咕。

卫星没说话,锁紧了厕所门。

“我说卫星你能不能上点心学习?高中多重要啊,人别人家孩子恨不得一分钟都挤出水来,你可倒好,磨洋工找得着你。”

“妈,”卫星的声音闷闷的,“你能不能别说了?我肚子不舒服。”

“一让你学习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的,”张春琴放下切了一半的青笋掐起腰,“我卖一天鱼累得贼死,回来还得给你做饭。你说我图啥?不就图你能考个好大学,将来不用像我这么起早贪黑的吗?”

“结果你在这给我装病,卫星,你说你对得起谁?”

“我没装病,我肚子真不舒服.....”卫星辩解。

“没装病?前天说后背疼,昨天说眼睛疼,再说下去全身没有好地方了,哪儿哪儿都不得劲。”

“本来就难受,”卫星也被她絮叨得不耐烦起来。他用力推开厕所门,“我早就说了我可能抑郁了,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呢!”

“什么抑郁?”张春琴拿起刀,切菜声均匀而密集,“我们小时候天天干活,想吃一条鱼都吃不上,个个啥毛病没有。到你这,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抑郁了,要我看就是矫情!”

2

张春琴嘴里不闲着,从老公去世开始,说自己一个人支撑鱼店的艰难,挣钱养家的辛苦,以及儿子的不懂事。

等她把饭菜端上桌,才发现卫星不知道去了哪。

“死小子,就知道闹脾气。把这能耐用在学习上不比什么都强!”张春琴气得解下围裙摔在餐桌上。

同一时间,秦筱雯在学校后街的小面馆吃完晚饭,才想起手机落在了教室里。

她只好重新返回学校。

教室里仍然一片黑暗,但门却开着一条缝。

“谁在那里?”秦筱雯一边问,一边伸手去开灯。

“还没来电。”不远处,男孩的声音闷闷的,有点哑。

“卫星?”秦筱雯听出是自己的学生,心放了下来。

“嗯。”

“不是放学了吗,你怎么还在学校?”

卫星不说话。

“卫星,老师在问你呢。”秦筱雯提高了声音。

男孩子还是一言不发。

秦筱雯敏锐地觉察到不对,借着透过窗户的几缕月光,摸索着穿过桌椅,朝着卫星走了过去。

“告诉老师,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?”她站在男孩身旁,微微弯了腰。

男孩摇头。

“那是忘带钥匙了?”

“没有。”

秦筱雯沉默了一瞬,“到底怎么了?我是你的老师,你有什么难题都可以告诉我,我们一起来想办法。”

“您不会懂的。”

卫星的声音很小,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“那你可以教老师啊。老师也不是万能的,当然也有些东西并不了解,但只要你愿意说,老师就愿意认真听。”

“您真的愿意听?”男孩仰起头,隔着黑暗定定看向她,“不会觉得我是在逃避学习,或者,就是矫情?”

“不会。”秦筱雯说完,又郑重补充,“我保证。”

“也不会笑话我?”

“不会。”

“会帮我保密?”

“必须的。”

男孩的眼睛闪了闪。

借着月光,秦筱雯发现,他满脸泪痕。

“秦老师,”男孩的声音果然哽咽起来,“您觉不觉得活着好累?”

“嗯。”

“明明我小时候一直很聪明,成绩也很好的,可是来了这所重点高中以后,无论我怎么努力,永远都是在后几名。”

“您不知道,我经常失眠,闭上眼睛就会做梦,梦见自己考试时候起晚了,怎么也赶不到学校。或者卷子发下来,我一道题也不会。休息不好身体也不舒服,头疼、耳鸣,临考试还会拉肚子。我上网查了,担心得抑郁症......可我妈根本不相信......老师,我好像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悬崖,却停不下来......我该怎么办啊?”

3

秦筱雯决定去家访,她找到了张春琴的鱼店。

张春琴正在给一位顾客收拾鱼。

她很矮,整个人黝黑粗壮,手上动作却很麻利,非常典型的勤劳能干的样子。

秦筱雯在一旁等了一会儿,直到鱼店门口没什么人才走过去。

“卫星妈妈吗?”她说,“我是卫星的班主任,我姓秦。”

“班主任?”张春琴怔了一下,摘下塑胶手套,两手在围裙上蹭了蹭,“那小子惹事儿了?”

“是作业没完成还是考试不及格?我就说看他一天晃晃荡荡不正经学习......”

“您误会了,”秦筱雯见她越说越远,赶紧打断,“只是我有些话想和您谈谈。”

“哦,”张春琴一脸茫然,但还是往里面比了比手,“那秦老师,咱们进去说吧。”

秦筱雯跟着她走进店里。

店不大,一圈玻璃鱼缸,虽然看着还干净,但空气中却弥漫着鱼内脏的腥味。

作为女人,秦筱雯觉得张春琴很不容易,再开口不由放轻了声音。

“卫星妈妈,不知道卫星有没有跟您聊过,关于他进入高中以后学习压力过大,可能因此产生了焦虑情绪?”

“压力过大?”张春琴撇撇嘴,“人活着谁没有压力?我一个寡妇带个孩子没有压力?咋就他焦虑呢?”

“卫星妈妈,”秦筱雯笑了笑,“我明白,您确实很了不起。但是对孩子们来说,学习就是最大的事。尤其像卫星这种,从小优秀,自尊心又强,突然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很厉害,觉得受到打击也很正常。”

“而且,他现在已经表现出了一些明显的变化。比如下课不喜欢动,经常一个人趴在桌上,班里组织各种活动也没有兴趣。尤其是,我听说他还经常失眠,身体上也出现了一些小毛病......”

“他那就是装的!”张春琴忍不住打断,“竟然还装到了老师面前!”

“卫星妈妈,”秦筱雯有些无奈。

怪不得卫星说他妈妈不相信。

“我不认为卫星是在装病。情绪低落,胃口差,注意力不集中,以及身体上的莫名疼痛,都是抑郁症的外在表现。当然,也有可能只是出现抑郁情绪,我们还需要......”

“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有病?”中年女人脸色一变。

“也不是,我只是建议您带卫星去检查一下......”

“有什么好检查的,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?”张春琴突然拔高了声音,“秦老师,你是老师,说话可得负责任!哪个半大孩子不是打游戏就有精神,一上课就蔫了?怎么到了我们卫星这就成了有病?我儿子真有病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

“我告诉你,老师,孩子交到学校,你们就得管好。管不好是你们老师没能耐,别扯这个那个的!”

说完,张春琴抬手,把旁边一个塑料盆摔在地上。

盆里的水溅到秦筱雯的鞋子上,她低下头,叹了一口气。

4

之后的日子,卫星更沉默了。

秦筱雯很快就发现,他虽然表现得很努力,但成绩却毫无起色,整个人也显得愈加消瘦。

犹豫了一个星期,秦筱雯决定自己带卫星去看心理医生。

她在网上预约了一个专家号,下了早自习,便把卫星叫了出来,医院。

“可是,”上了车,卫星还在犹豫,“老师,我不能花您的钱。”

秦筱雯笑笑,“有什么关系呢,你也说了,我是你的老师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

“没什么可是的。”秦筱雯发动车子,“你难道让我这个老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消沉下去?”

“至于费用,我相信有一天卫星有能力了,会还给老师的,是不是?”

男孩看了她好一会儿,用力点头。

秦筱雯不再说话。

医院里人很多,卫星低着头,跟在她身后找诊室,签到,排队。

也许是因为紧张,男孩揣在校服口袋里的手,一直紧握成拳。

“别怕,就算真的是抑郁症,”秦筱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,“治疗的方法也非常多。所以不要太担心,配合医生就好。”

“嗯。”卫星垂下眼,又透过长长的刘海飞快地扫了秦筱雯一眼,“老师,如果......您真的不会瞧不起我吗?”

“老师为什么要瞧不起你?”秦筱雯笑起来,“你大概也听说过,因为生病,老师不能生小孩,还离了婚。那你呢,会瞧不起老师吗?”

“怎么可能?”卫星急了,甚至忍不住提高声音,“您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......如果不是您,我就算再痛苦,难受得要死,也不会把那天的话说出来的。”

秦筱雯看着男孩涨红了脸的样子,略带俏皮的眨眨眼,“这不就行了?老师也不是完美的,也会生病,所以即使你生病了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是不是?”

卫星点点头,紧绷的胳膊终于放松下来。

诊室门前的显示屏跳出他的名字,男孩深吸一口气,看了秦筱雯一眼,才用力挺直后背走了进去。

通过测量量表和医生的面诊,卫星被证实确实得了抑郁症,同时有焦虑症状,而且已经到了中期。

“药物治疗只是一个方面,更重要的,是来自家人无条件的爱。”医生推了推眼镜,“我曾经的一名患者,换了几种药物始终都没有效果。后来是她父母辞了工作,卖了房子,带着她全世界到处玩。”

“她去年已经顺利硕士毕业,还拿到了一家央企的offer,”说到这,医生眼里透出几分笑意,“所以你看,真正能够治愈抑郁症的,不一定是医生,更可能是家人。”

“古人所讲的心病还须心药医,正是这个道理。你说呢?”

5

“心病还需心药医,”回去的路上,秦筱雯一直在琢磨医生的这句话。

卫星却沉默着。

“在担心你妈妈接受不了?”秦筱雯问。

“她绝对不会接受的......秦老师,也许您很难理解,”男孩的头更低,肩膀也垮了下去,“但在我妈的认知里,抑郁症基本上可以等同于精神病,严重了会发疯的那种。所以您让她怎么接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得了这种病呢?”

“这样啊......”秦筱雯一顿,“要不,我们就先不告诉她?”

“以后你心里有什么话就和老师说,老师帮你补课,也陪着你去做所有想做的事。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,我们要悄悄好起来,给你妈妈一个惊喜,好不好?”

“老师,”男孩看向她,眼圈慢慢红了,好半天又叫了一声,“老师”。

从那天开始,秦筱雯就开始利用下午自习时间,把卫星叫到自己办公室,帮他梳理知识点,讲解学习思路和方法。

有时候考虑到卫星的失眠问题,她也会帮他带一盒牛奶,让他午饭后喝,然后睡个舒服的午觉。

两个人甚至还约好了每天下了晚自习,秦筱雯陪着卫星在学校对面的河堤上跑步,算是运动疗法,同时也给卫星一点释放压力的时间。

“其实老师一直都是个运动白痴,没想到还能有主动跑步的一天。”一次跑步时,秦筱雯半开玩笑。

卫星转头看过来。

月光下,秦筱雯一张圆盘脸泛着两朵红晕,不同于以往的成熟端庄,更像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傻乎乎的小姑娘。

说不清为什么,卫星的心,狠狠地一动。

以前听说秦老师身上发生的那些事,他并没有什么感觉,此刻想起,却忍不住难受得要命。

“秦老师,”卫星压下那些情绪,也避开她的目光。

“您是个好人,您一定会幸福的,很幸福很幸福那种。”他说。

“老师现在就挺幸福的,卫星。”秦筱雯笑起来,“虽然你觉得是老师在陪着你跑步,可对老师来说,也是你在陪着我呀。”

“要是没有人陪,我现在可能正窝在沙发上一边改作业一边吃薯片呢。所以你说,能从垃圾食品的快乐中解脱出来,体会运动的快乐,是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?”

“嗯,确实很幸福。”卫星看着她,低声说。

6

卫星的情况开始有所好转。

首先的表现就是失眠减少了,胃口也比以前好,人看着也没那么消沉。

体育课的时候,秦筱雯站在办公室里,透过玻璃窗看见他在和几个同学打篮球。

那种十六七岁男孩特有的少年气,一点点重新回到了卫星身上。

秦筱雯端着杯子看了很久,由衷地笑了出来。

自从被检查出双侧输卵管堵塞,然后爱人冷静的提出离婚,这大概是她最开心的日子。

读大学的时候,老师告诉她,“师者父母心”,秦筱雯却一直没有体会到。她对学生尽职尽责,工作兢兢业业,但也仅此而已。

直到这一刻,秦筱雯才终于明白,什么是父母心。

担心他吃不好,担心他睡不香,心情会随着他的状态起伏,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,比自己评上优秀教师还高兴。

原来,做母亲是这样的一种感觉。

没想到就在秦筱雯努力拉着卫星从抑郁症的阴影中挣脱出来的时候,不久后的一天,教务主任突然找到她。

“你们班有个叫卫星的同学,得了抑郁症,还自杀过好几次,这件事你知不知道?”对方开门见山地问。

秦筱雯一怔,“您听谁说的?”

“事情都传到我耳朵里了,你还在替他隐瞒。”教务主任目露责备,“秦老师,你在学校任教也有七八年了,什么情况该汇报应该很清楚。”

“先不说现在对每个学校来说升学率指标有多重要,学校也不是歧视患有抑郁症的同学,但万一他因为和老师同学发生什么矛盾,心理上受到打击,再来个自杀跳楼之类的,到时候你让学校怎么办?”

“不会的王主任,”秦筱雯摇头,“卫星的情况真的没有那么严重,也没有自杀。而且,他已经开始接受治疗,正在逐渐好起来......”

“糊涂!”教务主任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网上新闻你没看过吗,因为老师批评几句就跳楼的孩子不是一个两个吧?你还敢把得了抑郁症的学生留在班级里,这不是等于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吗?”

“反正我的意见是劝退他,高中压力本身就大,先治病再考虑学习,这也是学校对他负责任。”

“王主任!”听见这话秦筱雯也急了,“卫星并没有违反校规校纪,他只是生病了,怎么能劝退呢?”

“他那不是别的病,是抑郁症!”

“抑郁症和感冒一样,都是可以治疗的。而且我刚刚说了,他正在好起来,我不同意劝退!”

“秦筱雯,这是我和校领导商量过的决定,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。”

“那我去找校领导。我是老师,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学生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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