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作者:止欲
南山种满了花,初夏才会谢。
“南山的花每开一朵,我就多爱你一点。”江予窝在沙发上,抬头看着我说得特别认真。
“什么?”我正弯腰摆好他随意踢开的鞋,没怎么听清。
他略微提高了音量,清亮的嗓音在不大的公寓里荡开:“我说,我们去南山看花吧。”
“没空啊,我们公司最近忙得很,天天都要加班。”我坐到江予旁边揉了揉他的脑袋,有些头疼:“过两天吧,等过阵子不忙了一定带你去。”
“什么嘛,过几天花期就过了。”
他拂开了我的手,我猜他不高兴了。
从某种层面上说江予很像小孩子,喜欢新奇的吃食,向往美好的童话,也对春游赏花乐此不疲。
而我这个“家长”却很少满足他。
我太忙了,沉重的工作让我恨不得昼夜不歇,我永远没空去捕捉他的世界里那些转瞬即逝的美。
天生向往美好的画家很理解我的不得已,但也难免露出一些小情绪。
我突然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了。
我背着他请了假,第二天一大早在起床时问他:“江予,陪我去南山留一抹春色吗?”
他先是怔愣,再是欣喜。
倒是很少看见他这么失态。
那天我们约定好以后每年都去追第一波花期。
第一年,江予没有赴约。
第二年,江予没有赴约。
第三年,江予没有赴约。
之后的很多年,江予都没有赴约。
我从南山上下来,看见山脚有一个卖花的奶奶。
有对情侣站在摊位前问花新鲜吗。
她说:“新鲜的,都是山上每天现采、现剪的,可好看啦。”
那对情侣站了一会儿离开了,我走上去买了一束花,捧到了江予墓前。
“第一抹春色,给你带来了。”
有风拂过花瓣,晃漾间映出了一张笑脸,回应着我的不甘心。
当年那段黑暗无光的人生到底是被江予的突然闯入打乱了,被五颜六色闯入的生活也逐渐有了温度。
到底是救赎,不需要了就不会再有。
那年从南山带下来的海棠最终还是沾上了血色,染出了寂寥满目。
黄粱梦醒,眼前景非彼时景,眼前人,眼前无人。
……
“南山的花开了。”
“江予,我有点想你。”
四月中了,南山那些种类各异的花开了谢,谢了开,像是一场永不落幕的盛世。
我见证了整个盛世,花开一朵,心空一点,到最后全空了。
今年的江予也没有赴约。
02
作者:林祯
凌晨三点的草原,深邃辽阔,一望无际,风声呼呼作响。繁星漫上苍穹,仿佛触手可得。
不知你是否收到了我寄回去的明信片。
若是收到了,你又是否在台灯下笑着读信呢。
我想你大抵又是笑我文笔稚嫩吧。你曾经总拿这个来取笑我。
取笑就取笑吧,至少你还能对我有点情绪起伏。
这会儿风忽大忽小,倒是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一天,除了摇摆不定的风,还有急骤紧迫的雨。
我的父母在风雨交加的这日离我而去。
他们这辈子活得短暂,一生都在做慈善,资助上不起学的孩子,留给我的并不甚多。
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好事,却没有好的结局。
没人愿意带我走。
但是你来了。
神明路过泥泞人间,穿越狂风骤雨,以慈悲为怀,将凡人带离纷乱。
从此凡心只向神明。
在世间山水好景游走的这些年,每每按下相机快门咔嚓一声的时候,我总会想起你。
你教我如何使用相机、如何留住美。而我愚钝,记性又差,总是学不会,你并不生气,温柔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教。
我那时以为可以永远。
我十六岁生日那天,你加完班匆忙赶回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五十。我原本没抱期望,想着等你到零点就回房间睡觉。幸好你没忘记。
“希望能陪在你身边,一年又一年。”这是我许的愿。
许愿的时间是零点后,已经是另一天,愿望在生日当天许大概才灵验。
我们没有一年又一年。
如若不是我,像你这样优秀的人,该有光明的未来。
为了报答我父亲的资助之恩,你辍学打工,只为让我有学上。旁人听起来像道德绑架,你只说这是你该做的。
填高考志愿时,我填了距离这个城市一千七百公里的大学。
拖累你这么多年,我想,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你。
我去银行把这些年来存的钱存进银行卡。
最后一次走进你的书房,我把银行卡夹在你常翻的惠特曼《草叶集》。
没有道别。
正如我们相遇时没有预告。
此后我们只保持着短信联系。
你辞了工作,拾起未完成的学业,硕博连读,国外留学。
你成家立业,结婚生子,生活顺遂。
这才是你原本的人生。
我一直都很庆幸,我的心意从未让你知晓。
你是未曾撞过的南墙,是我的一枕黄粱。
03
作者:九团
“快,快躲好!”
娘亲把他藏进床底,反复叮嘱他道:“不论看到什么,都不要出声!”
门外传来的敲砸声,男人的吼叫声,还有女人小孩的哭喊声,他太想问问娘亲怎么了,但是娘亲的表情太过严肃,让他不敢问出声。
娘亲匆忙把他塞进床底藏好,几乎是转眼间,就有身穿甲胄的兵卒破门而入,他看到明晃的大刀,看见飞溅出的血,还有娘亲瞪大的双眼,以及微微开合的嘴。
“活下去……”他看见娘亲说。
他捂紧自己的嘴,压抑住满腔的呜咽,眼泪不断的涌出。
兵卒们搜罗了一圈,没有发现他,又转身去了下个地点,可他实在太害怕了,甚至久久不敢从床底下钻出来。
恐惧,愤懑,悲恨,不断轰鸣着他的大脑,他只觉得头脑不断地发昏发热,甚至意识也开始昏沉。
“原来这还有一个小朋友啊!”
“轰”地一声,床板给掀翻,一个兵卒不知何时返回发现了他,他尖叫起身,踉踉跄跄地逃到另一个墙角。
黑影打在兵卒的脸上叫他看不分明,但是那把刺入娘亲身体的大刀他却还是记得。
兵卒冷笑着向他靠近,他不知何处生来的力气,抓起身边的破床板丢去,对方似乎是没意料到,竟被打得跌倒在地。
他抓住机会上前狠命夺过大刀,没有丝毫犹豫,趁着对方仍未反应过来向他身上砍去。
他一边砍一边哭,直到再也没了力气。他爬回娘亲身边,哆嗦着背起她朝外边走去。
外边已经变成废墟,再想不起原来的模样,他背着娘亲不断走着,走着,竟遇到了前来支援的将军。
将军替他安葬了娘亲,见他年纪虽小却颇具根骨,破例收他为徒,带他参军杀敌,建功立业,直到他能独挡一面,成为令边外蛮夷都闻风丧胆的存在。
再没人能像他小时候一般欺辱他和娘亲……
“原来这还有一个小朋友啊!”
他猝然惊醒。
04
作者:梅戌行
夜笼深山,又是一年清明时。孟照庭在坟前看黄纸的火星渐熄,后咳嗽着一深一浅地回屋。
他窗外正对着的那些墓碑,都是他亲自立的。
十六年前的战乱带走了他的家人,待他拖着残余的一条腿从战场死里脱生归来时,只有火烧后的满目疮痍供他凭吊。
生前苦至此,完葬好长眠。
他选了这座山来作为他们安葬之地,又辟了间竹屋守着他们。
这是孟照庭在临溪山落脚的第十六年,也是他人生的第四十一年。
风裹着细雨拂进屋来,孟照庭也懒得去关上窗。插在土里的几根香烫破浓重的夜布,朦胧间,香烟拉长再拉长,勾住了一抹游离魂。
孟照庭醒来时,发现自己趴在石桌上。他的视线中出现一团藏青,那熟悉的纹理让他不仅一愣,是祖母吗?
她微微探身,看了看孟照庭,忽笑得满脸涟漪:“醒啦。”伸手招呼他来尝木莲冻。
是了,他最喜食木莲冻。幼时因贪吃还闹了肚子,惹得父亲一顿说道。
孟照庭舀起一勺木莲冻送进嘴里,冰冰凉凉一如那时。他眼眶突然湿润,一低头泪便滴入碗里,融进甜腻的汤水中。
“多大的人了,有泪还轻弹呢。”
孟照庭猛然一震。
父亲还是那个父亲,眉头永远紧锁着,不苟言笑,严肃板正。只是当他看到孟照庭头上的白霜与一边空荡荡的下摆时,默默了许久,而后拍拍他的肩膀,却也没再说什么。只是感觉那只手比任何时候都来得颤抖沉重。
“爹爹,爹爹!”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孟照庭四溢的悲怆情绪。
一个既熟悉又感陌生的小童从院外跑来,拉着孟照庭要去逛街市。
祖母靠在凭几上慢慢摇着团扇,眼皮似阖未阖。父亲看了祖母一眼,朝孟照庭挥了挥袖。
街市繁华热闹,河面飘着摆渡船,桥下还有一个老婆婆在卖糖水。一路上小童这里瞧瞧,那里看看,短短的腿能跑出千万个步伐。
孟照庭拄着拐杖紧赶慢赶地追着,偶尔仔细端详小童冒汗的鼻尖,清澈的眼眸,和攥着糖人的小胖手。
“娘亲,娘亲!在这!”小童眼神忽然一亮,直朝桥上奔去。
娘亲?孟照庭停下一瘸一拐的脚步,向桥望去。女子在前方桥上抱起小童,笑吟吟望向他。
孤清许多年,终有团聚日。孟照庭心中酸涩,更多又是欣喜。他不在乎阳间岁月能有多久,即使在黄泉共续团圆也甚好。
桥下老婆婆看了孟照庭一眼,摇摇头,将舀起的一碗糖水倒回锅中。
女子的发丝随风舞动,好似飘渺的香烟,“照庭,今后的路,也当好好珍重。”
小童撇了撇嘴,没太听懂娘亲的话。眼珠一转,忽将糖人举起指向孟照庭身后:“爹爹,亮亮!”
孟照庭茫茫然回头一望,那熟悉的窗外风摇叶乱,耳鬓厮磨沙沙作响,院中座座墓碑静默无言,香已燃尽堆成灰。
天,亮了。
05
作者:Matilde
“我不干了!”
小汐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荡在办公室里,一张张麻木的脸从冰冷的电脑屏幕后面探出来,探寻的目光指向经理室大门。
只见小汐昂首挺胸推开门,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说:“一丁点儿钱,还那么多事,什么都不懂就瞎指挥,这破公司不垮才怪!”
她转头看向好事的同事们,目光扫到哪儿,哪儿的人就把头缩回屏幕后,小汐冷笑,这群人啊,她太熟了,背后指天骂地,当面儿一个屁都放不出来。
虚伪!小汐在心里喷了一句,头也不回地出了公司大门。
手里紧紧捏住那张刚刚核对过号码、确定中了一千万大奖的彩票,小汐的心情就和当下的天气一样——晴空万里。
吃饱就睡,睡醒就吃的日子过了好几天,小汐的心情总算恢复了平静。
一天,当小汐从精装别墅里的两米大床上悠悠转醒后,像往常一样拿起手机,一条来自“xx小编”的消息蹦了出来:“您好!经过我们团队的审阅,您的稿件被评为第一名,我们希望能与您签约,期待您的回复!”
小汐顿了几秒,才想起那篇挤出加班时间写的冒险故事,投稿之后一直没有回应,没想到这时有了后续。
虽然对现在的小汐来说,四五百的头等稿费也算不上什么,但毕竟是曾经花了心血的东西,有个好结果让她重新燃起写些什么的热情。
在整面玻璃墙后的工作台边坐了半个小时,打开的文档上还是空白一片,小汐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游泳池,心想运动之后可能会有些灵感。
既然要运动,为什么不去有可能艳遇高质量小哥哥的健身房呢?揣上高级健身房的年卡,小汐脑子里想着各种偶像剧桥段,还没走到健身房,好友就发来聚会邀约。
小汐欣然赴约,和两个好姐妹到原来经常光顾的干锅店吃晚饭,虽然有钱了,但这路边的小干锅店还是很合小汐胃口,配一杯清爽的柠檬芦荟茶,三个女孩儿一台戏,说说笑笑,谈生活谈感情谈明星,不知不觉就过了好几个小时。
走在回家路上打了个饱嗝儿,小汐看着一路行色匆匆被现实生活压弯了腰的人们,自己曾经是他们,未来也很可能是——早上那张彩票,根本没有中奖。
06
作者:陈伯凌
这几天只要一闭眼,就会有一个小人出现在我的脑海里,苦苦哀求,说自己是黄粱,被人陷害困在某个地方请求我去救他出来。
我初时不以为然,就当是这几天电视剧小说看多后的臆想。可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半个来月,我整个人吃不好睡不好,最后我还是决定找那个小人谈谈。
我轻车熟路的进入那个梦境,我看到那个小人在无聊的上翻下跳。看到我进来后,面带笑容的向我跑来。
“停,打住,我决定要帮你出去,但你以后再也不能骚扰我”我说道。
小人一怔,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,“怎么那么快就同意了,我还没过足嘴瘾呢……”
我听完后满脸黑线,合着这位大爷拿我过嘴瘾呢。
“那你还要不要我救你啊~”我拖长音表示不满。
“救救救,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黄粱是个神仙,身体被囚禁在一个地方,请你帮助我脱困。”
“呕吼~告诉我,我是不是天选之子,肩负拯救世界的使命。是和龙傲天,赵日天两位大神一般的人物”我一脸兴奋的问到。
“不,选择你是因为你智商低,我才能容易进入到你的梦里。”黄粱毫不留情面的说。
我恨不得打死面前的混蛋,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。
“那我该怎么救你?”
“去往梦的深渊,世界上本没有梦,只是想做梦的人多了才有了梦,所以梦的尽头都是一样的”
“那我该怎么到那个地方?”我问道。
“简单,当你完全放松下来,不用担心什么时候醒的状态下睡上一整天就行了”
“你在做梦!我平日要上班,放假要去逛街吃饭,看电影做spa,打游戏追剧哪有时间那么睡啊?”
“嘿,那你就被我折磨吧”黄粱邪恶一笑,我就醒了。
又被骚扰了半个月后,我觉着善良可爱的我还是帮一帮他吧。
我将所有能发出声响的东西都扔了出去,拉下电闸,蒙上被子,准备做梦。
我浑浑噩噩的进入梦境,我看见七彩的小鹿在浅滩上蹦来蹦去,藕荷在水面上摇曳,金色的鱼儿在阴影下停歇。我继续向前走,看见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生活,看到安徒生笔下的小女孩贩卖着火柴,看着蓝精灵与格格巫的斗智斗勇,灰太狼和羊儿们在草原的生活。
我继续往前走,看见青铜色的大门上横刻着九只独角龙,暗朱砂色的血迹零零散散流在地上,木乃伊似的奴仆跪在地上,所有的谜底都指向了那扇门的后面。
我轻轻推开门,一种来自远古的气息深深震撼了我。
我看到了黄粱,他被铁链绑在高空上,身体诺隐诺现,状态似乎很不好。他抬头看了看我,露出一抹微笑,接着一口金色的鲜血喷出,整个人从高处坠下,重重的摔在地上。
啊,我被吓了一大跳,呆呆的站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
“哈哈哈哈,你这个样子太好笑了”却听见他出现在我身后捧着肚子大笑。
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我问到
“在你推门进来时我的禁锢就解除了,刚才就是为了吓你,哈哈哈”这混蛋不知廉耻的笑着。
“混蛋”我气愤的看着她话都出不出来。
“我要走了,走之前我送你一份礼物吧”黄粱冲我笑着,我一猜就觉得没好事。
世界天翻地覆,我看着自己穿着高中校服,我妈拿着不及格的卷子拿着扫帚要打我。
“啊“我一下子就醒了,心砰砰砰砰的跳不停。
07
作者:西红柿炒番茄
刀俎,鱼肉?
“二丫,把米蒸上。你爹做好鱼就吃饭。”
“好嘞。”
“做什么鱼呢?酸汤鱼吧。”打定主意后,我把住砧板上晕死的鱼,开始刮鳞。
“爹,你咋不吃?爹?”
“你爹又犯病了。”
“嗯?啊,好。”
满桌的饭菜与妻子一脸的嫌弃使我意识到:我又犯病了。
我这病,其实也算不得“病”,只不过是老爱忘事,记忆时不时断层而已。
比如,刮鳞之后发生了什么,我就忘了。只觉得不过一刹,我便坐在了桌前。
唉,许是年纪大了。好在,我已习惯。
仔细想来,这毛病是何时有的?日子久了,竟也记不起来。
“阿爹吃鱼。”
稚嫩的声音响起,断了我的思绪。
“不用不用,二丫多吃点。”
团圆饭总能让人抛却一切愁绪。短暂的愁思后,我认真品尝起眼下佳肴。
嗯,这米软糯可口,火候与水位控制得刚好。可似乎,还缺点什么。
缺什么呢?唉,不管了,先尝尝鱼。
“嗯?鱼呢?”我将筷子探入鱼汤,捞了几圈,却一无所获。
这么快就吃完了?
“什么味道?”疑惑间,一阵飘香传来。
“小米?”辨清香味后,我捧起碗嗅了嗅。“不是这个?”
“二丫,还在蒸米吗?二丫?”
二丫闷头干饭,罔若未闻。
哦,对了,食不言,我且自己去瞧。
来到灶房,小米的香味愈浓。这香味中,似还隐着一股子腥味。
“哪来的腥味?”
我走到蒸笼前,拎起盖子,没见着小米,却见到一条刮了半数鱼鳞的鱼。
“这鱼不是……做成汤了吗?”
按住纷飞的思绪与狂跳的心脏,我将手伸入蒸笼,想将其拿出。
可一碰到它,世界却忽地翻了个转。
一阵眩晕后,再睁眼,我竟横躺于一块宽阔的木板上。
场景的突转让我坚信:此乃梦境。
梦境诡谲,骇人无比。我动了动,打算扇醒自己,却悚觉,我没手!
恐惧使我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翻腾起来。
随后,我翻出了木板,急剧下坠。
“嘶——”触地刹那,尖锐的耳鸣穿透耳膜。
“技术差……醒了……”断断续续的声音透过耳鸣窜入脑海。
还不及反应,什么东西又将我拖上木板。
我使劲眨眼,想看清那是何物,却惊见一块硕大的铁皮直压而下,其上隐隐约约映着个什么东西……
是刚才那条鱼!
08
作者:布朗
“今天晚上真好,是个雨夜。”
我犹豫着还是按下发送,然后立刻息屏,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。
在我发送的那一刻,我就已经做好她不会回我消息的准备了,只是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,失魂落魄之人的呐喊声,我就决定我要将消息发送给她。
雨声并没有那样的好,雨哗啦啦地将楼下的电动车砸得发出闹人的叫声,我总是觉得那是我枕头底下收到回信的铃声。
我翻了翻身,又将手机从枕头底下抽出。
很好,如预期所料,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!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吐出。
我还是将手机放入了枕头下,我想着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无情,命运就像是一颗胡萝卜,它被一根木棍吊在我的眼前,而我就是那头驴。
我追着它,走过泥泞小路,走过悬崖峭壁。我都认为自己走不动了,可是我还是想吃它。
为什么我吃不到呢?这就像为什么她要对我笑一样不解。
我枕着我的枕头睡了吗?
我好似看见她在雨中哭泣,应该是在哭泣。
雨下得很大,路灯变得很昏暗,我的眼前只有她,尽管一切都是雾蒙蒙的。
我想我的手里应该有伞,我冲了上去,然后我就给她打上了伞。
她看上去好不真切,在将要对视时,我将目光转向了路边一棵棵的树。
我们就这样走在学校的路上,她好像是靠紧着我,但是我听不见声音,感受不到她的温度。
突然之间我拉着她开始奔跑,眼前的景色在飞速的变化,我又站在一片草原上,我的边上有好多的人簇拥着我走向她。
她一身洁白,宛若天使,我为她戴上婚戒,可是她看上去还是不真切,我还是听不见。
我想抱紧她,我就紧紧地抱住她。
可是,当我一抬头,我看见自己的双手满是褶皱,我握着她的手,她的手如玉一般的光滑,岁月并没有改变她,只是她在病床上。我好难过,我好害怕,可是我的泪水却一点也不出来。
她扶起我的头,这次我看清了,她的笑容如阳光一般,一如我们初次相见。
她似乎在示意我看手机,我忙着一阵乱摸,我好像一下子闪回到了那个雨夜,我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,我收到了她的消息,她说她梦见我了。
我惊醒,一把从枕头底下将手机抽出,屏幕的亮光让我眯上双眼。
我缓慢睁开双眼,就跟刮彩票似的。很可惜,除了时间从晚上十点变到了凌晨三点外,没有一丝变化。
我开始懊恼为什么要发那句话,我感受到了我眼角的泪。
我莫名的笑了,也许她和天气一样,我都无法把握,故而都与我无关。
09
作者:云鹤
我是卢生,没错,就是那个做了个梦的卢生,在我的故事发生前,应该没有人会想到,仅仅一个梦就可以让知姓不知名的人流传百年。
我做的那个梦…不同于姬昌飞熊入梦那样的传奇,亦不同于庄周梦蝶那样的浪漫,我仅仅是梦到了我自己的人生,我觉得这才实际嘛,至少我有个明确的目标,人生在世,有几个人能像圣人一样无欲无求?
人往俗气里看,不就是奋斗一辈子图个名利,何况我是个书生,修身,齐家,治国,平天下,那是读书人宏伟的大目标,良田美宅、佳人相伴、封侯拜相这才是我们这个时期士子们最期盼的事情。
于是乎我就托吕道士的福梦到这些个东西了,不仅娶了漂亮妻子,还中了进士,从陕州牧做到了首屈一指的燕国公,还有了五个孩子个个高官厚禄,富贵荣华…听起来不错吧…那是梦!用你们的话来说,梦里啥都有。
做完这个梦,刚好赶上我住的客栈老板把高粱饭做好,嗯…起码赶上吃饭了…吃完了饭,那吕道士问我有何感想?我答“做梦真好”。
于是那吕道士就用他的拂尘冲完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;这老道是真损!不过他倒免费给我算了一卦,念叨了好些我似懂非懂的卦辞,我就听懂了一句:继续考取功名。
三年之后,我果然不负众望…名落孙山…无可奈何嘛,重头再来吧。
寒窗又三年,我快到而立之年了,感谢皇天后土,我中了!状元及第!一时风光无两。
当真是十年寒窗无人问,一举成名天下知。
你猜怎么着,朝廷还当真赐了我个陕州牧,又经人介绍,娶了崔家的大小姐,虽然不是我梦里清河崔家的姑娘,长像人品嘛…倒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几年之后,我们有了孩子,还是个双胞胎,长的还随我,可给我乐坏了,人生目标一步步实现,谁能不高兴呢?
孩子渐大了,我的官也越做越大,因为平定了戎奴,我倍受皇帝的赏识,从小小的一个陕州牧,做到了二品的太尉,当真能感慨一句人生不过尔尔!
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回头想想这些事儿还觉得分外有趣,像刚刚才发生的一样,但对着那面铜镜看看自己,已然两鬓斑白!当真光阴似箭,我也有尘满面,鬓如霜的那一天。
年龄是越来越大了,我相比于从前而言也是越发沉稳了,一来官场险恶,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,二来毕竟岁月不饶人,一上年龄就顾虑的多了。
日子照旧轮转着,我也看着一代又一代的进士入仕,我也成了前辈中的前辈,当年一同赶考的同窗,现在也不剩几个了,想着这些,有时也顿生感慨。
这一年,皇上念多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,做了不少事,觉得我劳苦功高,果真被皇上封为燕国公,我竟愣住了,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中。
终于…我也到了人人都会有的那一天了…
我躺在红木雕饰的床上,身上盖着锦被,仍是当初躺在吕道士那瓷枕上的姿势,子孙妻妾哭作一团,连皇帝都亲自赶来送我这最后一程…
我的眼皮越来越沉,既而又是一阵轻松感,从未有过的轻松,迷离中似乎还能嗅到蒸黍的香味…
眼前,是那吕道士喃喃道:“睡罢,醒吧!”
闹铃响起,阳光透过对面两栋大楼间的缝隙,照在我的脸上,现在是北京时间11:35分,门外厨房传出阵阵粥香。
我不知道我是谁,谁又是我…
可是…你又怎么能知道,我是,抑或不是你呢?
10
作者:孤独患者
“买定离手~”
“大、大、大……”
阵阵摇骰声牵制人心。
陈丁拎着一贯钱往桌上一拍,周遭安静了下来。
管事人忙来招待,“陈大少爷今个怎么有空来这消遣,怎么你爹不管着你了?”
“管我?也不看老子是谁,等他娘的死了,所有的家产都是我的。”
“得嘞,陈大少爷财大气粗,今个要不要玩盘大的?”
众目睽睽之下,陈丁连忙应着,“玩,怎么不玩。今个想怎么玩,老子都奉陪到底!”
“陈少爷可想好了?这风险大,输了可别把家产都败光了。”说话人一脸猥琐,他知道对于纨绔子弟激将法屡试不爽。
陈丁一把抓住对方领口,“别废话,快开盘,小心老子把你店砸了。”
才开盘两局,陈丁面前桌子上就已经堆满了赢来的钱。其实这不过是赌场惯用的手法,好戏可在后头呢。
前两局的甜头让他欲罢不能,陈丁开始大把大把地往外押钱,然而后面的几场,凡他押处皆输个精光。慢慢的兜里的钱输光了,他开始借钱,大笔地借钱。
陈丁一面画押借钱一面又投身于开盘押钱,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他爹。
“逆子,我让你出门经商,你可倒好三天两天往赌场跑,再不好好干就滚回来继承家业。”陈老爷气得胡子都白了。
“爹,家产呢?给我钱,我还能扳回两局”陈丁乞求着,眼眸中充满对金钱的渴望。
“屋后白杨树林,左三圈右三圈,家产就在那埋着。”陈老爷的身影渐渐消失,只剩一句交代遗留在风中。
陈丁立马清醒了过来,签下剁手剁脚的借条,离开赌场急急忙忙跑回了家。
“屋后……白杨树林……”陈丁嘟囔着开始转起了圈。
果真地面上立了个木牌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。
陈丁笑着,用手扒拉着土块。或许是金钱的诱惑他竟徒手找到了那所谓的“家产”。
陈丁连忙打开,里面只孤零零地躺着一封信。
“人生最大的财富是诚实守信,疯了,疯了……我的钱呢,我的钱……”陈丁大叫着,忽而瞥见远方金光闪闪,闷着头跑了过去。
其实,这些年来陈老爷就是靠着“诚实守信”四个字建起这么大的家业,他始终坚信所有不切实际的想象都是黄粱一梦,正如那块木牌上说的那样此地真的无银三百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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