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扎菲往事下卢克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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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棺林里挣扎了一会,很快发现这毫无意义,根本不会有人来解救我,里面一片漆黑,看不到光亮,也只能勉强翻个身,棺材一摇一晃,走了好一会,被平放在某个地方,跟着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,显然是上了车,棺材便随着汽车开始移动。汽车先走了一段水泥路,行驶颇平稳,走了好久好久,一直没到目的地,我调整呼吸,自己跟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,在心里默默地判断行驶方向,预计走了几十公里,车身开始一巅一巅,显是到了土路,这时候我心里的方向已经乱了,心思也随着车身起起伏伏,突然想起在惠州双月湾做餐厅伙计的时光,又想起妮尔麦的音容笑貌,心里头不由得百感交集,那时想:早知道会这样死在北非,还不如当初做一个平平常常的饭店伙计啊。车子又行驶了好一阵子,终于缓缓停了下来,几个人喊着嘿嗬嘿嗬的口号,将棺材推下车,放在了地上。这时我听到棺材外有人说话,有人吩咐士兵们打开棺材,那人说:穆塔辛说让这个中国人临死前看世界最后一眼。几个士兵犹豫了一下,和说话那人低声应答了几句,接着便听到有人在外面忙活,使工具在撬棺材。棺材盖被撬开那一刻,我仿佛溺水的人浮出水面,坐起来长长舒了口气,胸膛不住起伏,这时候已经是凌晨,启明星在东方升起,见到一个穿着军装的黑人兄弟正笑微微站在棺材前,天色还没大亮,只有薄薄的一点晨光,抬头只看到前面半空里两排白白的牙齿张开,他黑得透亮,好像隐形了一样。黑人说:“我是阿西木上尉,穆塔辛让我给你说几句话。”又转过身,对那些士兵讲,“你们去挖坟吧,老规矩,要六英尺深。”几个士兵听到命令,拿着铁锹便在远处开始忙活。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戈壁,东边远处有一座小山丘,启明星和一轮没降下的弯月正好在山丘的上方。阿西木指着那颗启明星说:“星月交汇之地,是下葬的好地方啊。”我问他:“穆塔辛让你说什么?”阿西木说:“六英尺深的地方,只要将棺材埋下去,40分钟后氧气就会耗尽,你到时就会口鼻流血,吐得棺材里到处都是,最后窒息死掉,根本不用等七天。”我听得一阵发麻,问他:“那卡扎菲根本就是叫我去死。”阿西木说:“所以穆塔辛叫我来,给你留一线生机。”我说:“地底下还有什么生机。”阿西木从身上的袋子掏出一个特制的锤子,交到我手里,这种锤子的头部呈倒三角,是一种没见过的金属制成,阿西木说:“你入土后,可以用这个从内部击碎棺材,我会让他们填土时不要夯得太实,留下空隙,让空气能从地上进来。”又递给我一个老式的诺基亚手机:“这个不是用来打电话的,这里没有信号,是用来给你照明,这部手机可以连续照明十小时。”他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:“希望你出来时,十小时照明还没用完。”黑人士兵拿着工兵铲在那边忙了半天,阿西木回头问他们:“挖到几英尺了?”士兵们说:“五英尺了。”阿西木转头对我说:“再救你一次。”,大声对士兵们说,“算了,埋了这个中国人吧,等会天亮了就会很热的。”一般阿拉伯人都不怎么勤快,几个士兵们半夜起来干活,正想偷懒,听阿西木这么一说,开开心心扔了铁铲过来,我赶紧将手机和锤子放在身下,阿西木对我说:“愿真主怜悯你。”摁着我的肩膀叫我躺下,几个士兵过来重新盖好棺盖,我的眼前又一片漆黑,听到外面士兵使钉子钉好,又嘿嗬嘿嗬将棺材扛起来,走了几十米,只觉得微微一震,棺材已经被放到了墓穴里。跟着一片尘土落下的沙沙声,显是这些人正在活埋我,听到阿西木大声说:“这个中国人一会就死了,大家随便埋吧,早点回去,我请大家吃椰枣鸵奶。”士兵们嘻嘻哈哈地应了,沙沙声只响了一会便结束,大概是潦潦草草将我埋了,过得一会,听到汽车发动机响起,一队人乘车离去。周围顿时没有一丁点声响,只听得自己在紧张的呼吸,我躺着不敢动弹,赶紧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,一直等了二十多分钟,确定他们已经走远,掏出锤子用力敲击棺材板,那棺材较小,离我鼻梁不过有25CM左右的空隙,我不好使力,拿尖角那头拼命砸了半天,棺材板还没什么反应,棺材里氧气不足,我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,使出全力猛砸十几下,棺材板突然破裂,泥土倾泄下来,直接都冲到我脸上,一下子口鼻里全是泥土,眼睛都睁不开。幸好泥土埋得不严实,棺材也不是很深,能透进部分氧气,我这才发觉自己干了件蠢事,应该敲击棺材中间部位,结果搞得现在埋自己一脸,棺材太小,根本容不下我头脚换过来躺着,我使力撑住泥土,拿着锤子又猛敲中间部分,好在这时候氧气充足,敲了半天棺材板终于碎裂。这时地面上应该已经天亮,太阳升了起来,棺材里闷热难当,还好这时候不会有致命的风险,我一夜没睡,又忙了半天,实在累得不行,一只手撑着脸上的泥土,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。大概只睡了几个小时,生生又被热醒,我动弹不得,肚子又饿,想想要这样躺七天,觉得又恐惧又绝望,过一会便看看手机,又不敢浪费电,看一眼就把手机关掉。随后,在地底五英尺的燥热与黑暗中,我开始体验什么叫孤独与饥饿。陈州说到这里时,忍不住停了下来,看了看桌面上的小吃,他说:“你们有经历过这种极端的饥饿感吧?”我和波王都不敢接他的话,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。陈州自言自语说:“人饿极了的时候,真的会什么都吃的。”刚开始的时候,你会饿得胃里有一种灼烧感,疼得厉害,接着你会饿到全身发抖,不住地抖,并且会有一种迷幻的不切实际的眩晕,好像在做梦一样,但脑子又特别清醒,过一段时间,你体温会下降,手脚冰凉,偶尔会休克过去,等下清醒过来,口干舌干,胃开始痉挛,这些都是因为没有水和食物,身体在自我调节。熬过这段时间之后,你会突然不饿了,没有饥饿感,也不想吃东西了,我瞪着眼睛,在黑暗中默默地回想自己学过的每一道菜,又将这一个月自己给妮尔麦做的菜复习了一遍,尤其是牛肉丸的做法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几遍,但我对食物好像麻木了,没有欲望,脑子又特别清醒,知道再不吃东西自己会活活饿死过去。大概饿了三天后,我的身体开始有明显的水肿,自己的脸也胖了几圈,应该是肾受到了极大的损害,呼吸慢慢地变得微弱,做什么事情好像都在凭本能行动,摸手机看时间的时候,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,重力感都没有了,灵魂出窍了一样。我休克的时间也越来越长,当时我觉得,用不了七天,我一定会活活饿死在棺材里。到第四天时,我突然听到有悉悉缩缩的声音从棺材上面传下来,那不是人类的声音,是小动物的声音,我赶紧点开手机,照见几只黄色的沙漠蝎已经爬到了肚子上,沙漠地底深处有时能找到水源,这些蝎子可能是来找水源的,北非沙漠蝎子都生得小巧,大概只有5厘米长短,我几天没吃任何东西,哪里还受得了,疯了一样抓起一只蝎子就往到嘴里生嚼,只觉得又脆又咸,还嚼出一股黄豆一般的香味,其它几只小蝎也没逃过,都被我抓起来吃了个干净。但在抓一只小蝎时,手上被蜇了一下,十分十分疼,但我都饿成这样了,根本没心情理会。这块地底可能真有水源,过了几小时,又听到有悉悉缩缩的声响,我以为又有蝎子送上门来,欢欢喜喜点开手机,一看却倒吸一口凉气,这次来了条一米多长的小眼镜蛇,正立起身,颈部鼓起,身后尾巴发出嘶嘶嘶嘶地警戒声,那一刻我只觉得头皮都麻了,不由得屏住呼吸,看着蛇身匍匐在我身上,顺着我肚皮朝我头部缓缓爬过来,我只感到一股凉气从腹部升起,来不及多想,出于本能将手机朝眼镜蛇迎面扔过去,眼镜蛇快如闪电张嘴去咬,我身子一侧,将蛇从身上弹了下来,抓起铁锤迎着蛇头一顿猛砸,将眼镜蛇砸死在棺材里,震得泥土又从缝隙里簌簌落下来。刚才这几秒钟时间,要是应变不及时,自己差点被毒蛇咬死,我一下子惊魂未定,饥饿、黑暗、压抑、恐惧各种感情都涌上心头,突然又想起妮尔麦不知是生是死,精神终于崩溃,不由得伏在棺材里呜呜呜呜哭出声来。哭了好一会,感觉还是饿得不行,又反复将蛇头敲得粉碎,怕它死后咬人,才将蛇身抓过来,一口一口地生撕蛇肉吃。亏得有蛇肉和蝎肉吃,我一直苟活了下来,就这样在地底过了五天,那天正迷迷糊糊睡着,突然听到头顶上有挖东西的声音,跟着有人在用阿拉伯语说话,好像在说快点挖之类,我欣喜若狂,赶紧用手指叩击棺材盖,大声喊救命,上面的人听到,发出一阵欢喜的叫喊声,挖得更快了。过了几分钟,我头上的泥土终于被铲平,我看到了满天的星辰熠熠生光,也闻到了戈壁滩上的新鲜空气,几个黑人士兵帮我撬开棺盖,将我从泥土里拉了出来,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,连站都站不稳了,这时终于重见天日,感觉恍如隔世,我忍不住又放声大哭,几个人搀扶着我,离开了我呆了五天的坟墓,将我带到一名黑人军官面前。那个人正是上尉阿西木,他见到我还活着,开心地笑了起来,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,然后他指着远方的山丘,又说:“星月交汇之地,是下葬的好地方啊。真主保佑,上校终于同意放你出来了。”“是谁救你出来的?”波王听到这里,忍不住问,“是穆塔辛么?”陈州摇头说:“不是。”“是妮尔麦?”我也忍不住问陈州。“也不是。”陈州说,“我当时也绝想不到会是他。”我出来之后虚弱极了,被蝎子蜇过的地方高高肿起,背后被撕下的皮肤也化脓严重,医院休息疗伤,医院送了些食物给我吃,但我身体已经有了排异反应,吃了一点东西马上上吐下泻,还因为伤口发炎发了一回高烧,医院里呆了足足七天,才恢复了体力,清除了蝎毒,可以下床走动。阿西木见我恢复得差不多时,说卡扎菲上校安排了再见我一次,第二天他果然亲自来接我进宫,我不知道卡扎菲又将用怎样的酷刑对待自己,但我身不由己,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前往。我们来到上次卡扎菲在的黎波里的宫殿,在里面步行了约四十分钟,上次是深夜被蒙着头绑进来,不知道宫殿的样子,这时白天步行,才看清原来这座宫殿里面有游乐园、动物园、喷泉、超大露天游泳池、以及到处是卡扎菲的大理石雕像,我们一直走到一个大台阶的入口处,约有一百多级,往下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室,门口站着几名守卫。阿西木便不再往前走了,他指了指地下室叫我单独进去,我问他为什么不一起走,他说:“上校从不让利比亚人进入地下室。”我只好麻着胆子一个人往下走,几个守卫替我开了门,我刚走进去几步,眼前豁然开朗,浑身一震,这根本不是什么地下室,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宫殿,里面有十几米高,巨大的石柱一根接一根排列,天花上面垂吊着巨大的水晶灯,穹顶上画着一千零一夜的阿拉伯壁画,周围全是富丽堂皇的摆件,有古罗马的雕像、俄罗斯的金钟、看起来像是中国明朝时的椅子,再往前走,突然从回廊处转过一个欧洲女生,约莫二十一二岁,双眸是淡淡的浅绿色,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古典美,她径直过来牵着我手,轻声笑着说:“陈州你来啦。”她说的居然是汉语,吓我一跳,我问她怎么会说中文,她说她学过五年中文,她牵着我的手一直不放,手掌极柔软极柔软,身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,我一时觉得轻飘飘的,好像又有了深度饥饿时的迷幻感。我又问她是哪里人?她说:“我是乌克兰人,我叫赖莎,这座地下宫殿里,有一百多个乌克兰女生。”我问赖莎:“这里没有利比亚人么?”赖莎说:“卡扎菲不准本国人进来这里,他常说,甘地最后死在印度人手里,萨达特死在埃及人手里,他可不能死在利比亚人手里,这里是他的地下宫殿,是他的要塞,他不准本国人进来。”赖莎的普通话比我这个潮汕人说得还好,我被她牵着往前走,只觉她身上的香味越来越浓,手越来越软,简直难以把持,一时竟舍不得放手,我们在地下室走了十几分钟,两侧是卧室、保龄球馆、壁球室、羽毛球馆、台球室、会客厅、电影院、医院等等等等,完全是一个独立的社区,里面有好多乌克兰女生走来走去,个个生得美艳极了,偶尔见到几个男性,看起来像是医生、保镖一类的角色,他们见到我被赖莎牵着走,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过来。我恍恍忽忽地想:有钱真好......也不知道走了多远,终于走到一扇大门前,乌克兰女孩将我推了进去,随手关上了大门。这里面是一间小会客厅,卡扎菲正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,旁边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,居然是介绍我来利比亚工作的高叔。高叔见我进来,先站起来,迎面过来啪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,我一下都蒙了,高叔扬手又打了我两耳光,大声骂我:“叫你过来做厨子,你跑去勾引妮尔麦!先跪下认错。”说完连续踢我膝盖几脚,我不由得便跪了下去。高叔也跪向卡扎菲,用阿拉伯语说:“小孩子不懂事,上校罚得对,他都在地底下埋了五天没死,就放过他一条小命吧。”卡扎菲指了指高叔,对我说:“要不是他为你求情,七天以后也不会挖你出来。”我这才知道是高叔救我一命,便赶紧说:“谢谢高叔。”高叔扬手又给我一记耳光,我猛然醒悟,又转过头对卡扎菲讲,“谢谢上校饶命。”卡扎菲对高叔说:“虽然没有活埋他,我始终不相信这个年轻人。”高叔说:“我以性命担保,这个年轻人没有坏心眼。”卡扎菲说:“你用什么担保?”高叔看了我一眼,突然用潮汕话对我说:“瓦得勒出来,该粗点对勒负责(我带你出来,就要对你负责),调汕人瓦锁畏咯(潮汕人无所畏惧)!”说完,他将左手五指张开,摊在地上,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,咯嚓一声,将自己左手无名指与小拇指切了下来,鲜血从他断指处溅出,将地板瞬时都染红了,空气中一时都是淡淡的血腥味。高叔右手将两根手指捡起来捧在手心,面不改色,递向卡扎菲说:“就用这个保证。”卡扎菲脸上神色微微一变,用手指叩了叩自己的座椅,几名保镖穿着西装从外面走了进来,卡扎菲说:“带高老板下去,找最好的医生把他手指接好。”几个保镖赶忙上前扶起高叔,快步将他带出门去了。卡扎菲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,忍不住赞叹说:“高老板真有我们阿拉伯勇士的风范。”卡扎菲又对我说:“你身上有伤,还能在地底下五天不死,高老板又这样保你,这是真主的旨意,以后,你就留在我身边办事,你这些天受了些委屈,我自然会补偿你。”说完他又敲了敲座椅,大门打开,刚才替我领路的乌克兰女孩赖莎走了进来,站在我身边,卡扎菲说:“你以后在利比亚,这个女孩左右伺候你,你想怎么伺候都成。”我自小在中国长大,男女间向来平等,从来不会有找女生“想怎么伺候都成”这种想法,尽管赖莎气质样貌一流,却自然而然脱口而出说:“这个不行的。”卡扎菲说:“怎么不行?你对她还不满意么?”我说:“我是说,在我们中国,没有谁伺候谁的,大家都是一样的。”卡扎菲说:“你要是嫌少,我再给你五个。”我急了说:“真的不行的。”卡扎菲冷笑说:“你要是还惦着妮尔麦,我现在就再把你埋到沙漠里去。”我听他语气有些不悦,不敢再顶撞他,便不再回话。卡扎菲说:“赖莎难道没有妮尔麦好看么?”我说:“赖莎要好看得多。”卡扎菲说:“那你为什么还惦着妮尔麦呢?”我想了想说:“因为我跟妮尔麦有话说,人活在世上,最难得的,就是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,你跟这个人能说很多话,你和她就会相处得很开心,两个人没有话说,就是因为一时快活在一起,也不长久的。”卡扎菲竟听得一愣,点了点头说:“是啊,我跟妮尔麦,其实没什么话可说了,难怪我们俩越来越疏远。这么简单的道理,一个厨子都知道,我居然不知道。”然后他甩了甩手,说:“你们都下去吧,我要好好想一想,为什么我跟她竟然会越来越没有话说。”听到这里,波王忍不住问他:“那你以后还去给穆塔辛做厨师么?”“不,”陈州摇了摇头,“我以后负责卡扎菲的部分内务工作。”我和波王都是一愣:“内务工作?”陈州说:“是啊,卡扎菲找香港的风水大师算过命,说他将来会死在利比亚人手里,所以他特别小心,一是他避难的地下宫殿只能他一个人进去,二是他的很多内务,其实一直在找外国人负责,高叔其实就是他的内务主管之一,帮他负责吃、住、行的一部分,高叔跟了他十几年了,因为要到处找好吃的,结果自己才吃成了一个大胖子。高叔为了救我,切下手指要做手术,要休养一段时间,卡扎菲后来,便让我接手了高叔一部分工作。”我感到这里头一定有东西,赶紧问他:“什么工作?”陈州说:“这就是卡扎菲的私人秘密了。”我和波王同时脱口而出:“什么秘密?”陈州看了看四周,眼见餐厅已到了快关门的时候,四周没什么人,低声说:“卡扎菲统治利比亚42年,手头到底有多少钱,没有人清楚,大概他也不是很清楚,估计几百亿美元是有的,这些钱有的在国外的银行,有的在利比亚,除了钱,他还有大量名画、古董、现代艺术品,这些都存放在利比亚各处隐密的地方,暂时交由内务部门打理,年11月,我在一处小密室里,还见到了黄公望的《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》......”波王说:“这幅图,不是在台北故宫博物院里么?”陈州说:“我也不知道真伪,但高叔看过,他是古董大拿,据他说,卡扎菲收藏的这幅才是真迹。除了这幅画,他还见过几张达.芬奇的解剖手稿,吴道子的《八十七神仙卷》,这些绝世珍宝会跟随50吨黄金到处搬来搬去,每隔五年换一次隐藏地点,每次他会选一批雇佣军来干这种活,干完活后会将雇佣军全部杀掉,卡扎菲再将宝藏所在的经纬度刻在自己假牙的内侧。”说到这里时,陈州指了指自己右边的腮帮子说:“就在右侧下颌第三颗金牙的内侧。因为卡扎菲不敢相信利比亚人,这个秘密,全世界只有高叔知道,我接手他的工作时,高叔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。卡扎菲原来想用这笔钱救命,年他曾许诺谁能救他一命,他愿意拿25吨黄金来换,就是因为有这笔宝藏在。”听到关于大宝藏的消息,我跟波王激动得同时互看了一眼,波王说:“现在黄金价格都涨得这么高了......这真是,真是.......”不由得兴奋得搓了搓手。我想到另一个问题,我问他:“那妮尔麦呢?”陈州说:“这里面的事情还长......”我见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说,看了看表,已经是晚上十点了,餐厅里几乎快没有什么人,我估计北方的馆子不比珠三角还营业到凌晨,赶紧招手叫服务员过来,我跟服务员说:“我们能不能多给块钱餐费,你们晚点关门。”服务员用不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:“先生,我们餐厅不缺这点钱。”波王被逗得嘿嘿嘿嘿地笑了出来。我说:“那加,就多坐一会。”波王说:“我也加,能多坐一会吗?”服务员还是有些不满,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客人,只说:“那我等会把块打在水单里。”白了我们几眼,拿着餐盘一扭一扭地走了。于是我和波王花了块钱,就着50吨黄金的余温,继续听陈州将故事讲下去。卡扎菲听过我说的道理,怒气也消了几分,其实他手下美女如云,地下宫殿都有一百多个乌克兰美女,身边还有多个美女保镖,肯定不是什么用情专一,只是气不过妮尔麦和他怄气,拿我发火罢了。过了半个月,卡扎菲命人过来给我传话,说我以后可以见妮尔麦,但必须和她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,也不能再进她的房间。听到这个消息时,我欢喜极了,那天是下午,我赶紧做了一份冻红蟹、一份花胶响螺虫草汤,趁着食物还有热气,搭了一辆的士去看望妮尔麦。我小心地抱着这些食物,生怕在车里颠翻泼洒了。车到妮尔麦院子外停下,我提着食物下了车,热嘉正在院子里浇花,见到我来,她先是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,扔了水壶,调头就往屋里跑,边跑边喊:“妮尔麦,陈州来啦,陈州来啦。”妮尔麦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,我们在夕阳快要落下时的的黎波里郊外再次相见。妮尔麦那天穿了一身碎花长裙,简单包了一层镶边头巾,远远看到我,一脸欢喜,想起卡扎菲的禁令,又不敢走近,她先是满是笑意,看了一会,眼圈先红了,她说:“陈州,你瘦了啊。”因为不能进屋,热嘉搬了两根椅子出来,我们坐在院子里说话,妮尔麦当着我的面吃完了带过去的食物,详细问起我在棺材里怎么活过来的,当我说起活吃蛇蝎的时候,妮尔麦忍不住问起是什么味道。“是活下来的味道。”我说。妮尔麦先是笑出了声,接着低下头,低着声抽泣,她说:“你能活下来,真是不容易啊。”那一阵子,我平时除了接手高叔的部分工作,帮卡扎菲打理一点日常生活细节,管理他部分隐秘的财产,只要没有事,我就做好几个菜去看望妮尔麦,她将餐桌摆在了院子里,两人分坐两头,刚好相隔两米远,背着枪的警卫在远处望着我们,生怕我们走近。只要没下雨,我们每次就在地中海的晚风里就餐,除了潮汕菜,我还开始请舍友教我做墨西哥菜,妮尔麦则专攻法国菜,我们俩在许多傍晚隔桌同餐,各自献上几个菜,我背后的伤口渐渐痊愈,气色也开始变好,妮尔麦的厌食症也消失了,出于共同的乐趣,我和妮尔麦总会有说不完的话。我那时候收入也越来越高,年我21岁时,每个月能赚到3万美金,我将一小部分钱寄回到了家里,大部分存在利比亚的银行,打算存多一点,等到卡扎菲有一天改变主意,最好能娶到妮尔麦,跟她一起在地中海经营几家高端餐厅。但这样愉快的生活只持续了仅仅一年。“因为战争来了?”波王插嘴说了一句。“是的,”陈州说,“因为战争来了。”年2月16日,利比亚全国爆发示威,革命开始了。革命的起因是萨利姆监狱事件,卡扎菲上台后,将一大波反对他的人都关进了的黎波里南部郊区的萨利姆监狱,犯人们在监狱受尽殴打和侮辱,年夏天,监狱第四区九号监房关进来三个武装分子,这三人参加过在阿富汗对苏联的战争,脾气火爆,吃不得打,也嫌吃得太差,打算带大家越狱。年6月28日下午四点半,三人趁警卫发饭时抢走了警卫的钥匙,放出了一千多名囚犯,挟持了一名警卫,监狱方下令开枪,打死了七人,随后情报头子、卡扎菲的亲戚senussi到达现场,他下令停止开枪,同带头几个人进行了谈判,又将他们的意思转告给了卡扎菲,商量的结果是第二天早上,人被揪出来靠墙站立,拿机枪扫射了两小时,全部射杀。被枪杀的人的尸体被悄悄埋在监狱内,这件事被掩盖了好多年,但最后还是走漏了消息,因为死者大多来自班加西,因此班加西反对卡扎菲的人最多。死者家属们召集起来跟卡扎菲算账,卡扎菲直接将他们的律师都抓了,但死者家属毫不气馁,继续跟政府斗,年谈判结束,政府决定给予家属们赔偿,但卡扎菲非要捞回一点面子,要对带头闹事的进行惩罚。结果这个决定引爆了国内的反对派,全国各地的反对派通过facebook和twitter号召大家团结在一起打倒卡扎菲,推翻现任政府,2月16日开始以班加西为主的全国大游行,大游行让卡扎菲感到愤怒,他下令对游行队伍开枪,陆陆续续打死了人。反对派一怒之下,就此拿起武器,跟卡扎菲直接打起了内战。内战从年2月16日一直打到10月20日,这段时间我一直留在利比亚,的黎波里在早期一直风平浪静,我跟妮尔麦还能偶尔一起吃个晚餐,那时候卡扎菲再也没有心思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他每天火烧火燎地跟几个儿子和军官们开会,一会要召开部落大会,一会要发表电视讲话,到处灭火,妮尔麦门前的守卫都被调去了前线。这时候卡扎菲也渐渐江河日下。战争开始时他最小的儿子哈斯米率领的一万人精锐32旅横冲直撞,将反对派武装打得哭爹喊娘,打到3月15日政府军基本胜利在望。但卡扎菲因为在利比亚大权在握太久,因权生傲,滋生了骄横之心,在国际上也对世界各国指手划脚,因此大家都不喜欢他,巴不得他倒台,从3月10日开始法国承认反对派并给予支援,联合国也在利比亚划定了禁飞区,3月20日开始美军加入对利比亚政府军的空袭,B2轰炸机炸掉了卡扎菲的防空系统,其实这时候,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卡扎菲必死无疑了。到了年4月,利比亚内部一片混乱,再也没有人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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